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鋤頭散文欣賞

來源:秀美派    閱讀: 7.82K 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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又做夢了,夢的主題依舊是老家,童年的生活:遊戲,器物,勞動,牛……這些漸漸被遺忘的東西,一一在夢中復活。似是在提醒我:忘記過去就等於背叛。

鋤頭散文欣賞

在鄉下,坐一個家其實也挺不容易的,吃穿住用,一樣都不能缺。用的東西,是家之所以是家的部件,成員。就像麻雀,雖然體型小,但肝膽必須全。

用具中,最重要的就是農具。農具中,又首推鋤頭。農民的鋤頭,就像騎士的馬,戰士的槍,學生的筆,是戰友,更是夥伴。

李紳在《憫農》中寫道:“鋤禾日當午,汗滴禾下土。誰知盤中餐,粒粒皆辛苦。”“鋤禾”用的就是鋤頭。

鋤頭是一個大家族,按它的功能、用途,大致可以分爲:挖鋤,薅鋤,扁鋤。無論是哪樣的鋤頭,都由鋤和鋤把構成。鋤,是靠鐵匠一錘一錘敲打出來的。

老家那地方,最有名的鐵匠是曾老幺。我喊他幺哥。他人高馬大,孔武有力,打起鐵來八面威風,是我那時心目中的英雄。我親見過他怎麼樣把一塊毛鐵打造成一把厚實的鋤。他一隻手握着長鐵鉗,把爐中燒得通紅的毛鐵夾出來,穩穩地放在鐵砧上,另一隻手拿着錘用力地砸下去。一聲悶響,火花四濺。他手中的錘剛揚起來,他的徒弟的錘子緊跟着砸下去。一時間,只見錘影飛舞,火星亂飛。像雷鳴電閃,像驟雨狂雹。那是力的碰撞,是堅硬與堅硬的較量。一坨紅閃閃的毛鐵在鐵錘下不斷掙扎,嘶喊,哀嚎,呻吟,抽噎,由灼人的火紅變成憂鬱的鐵青,變成條形的模樣,然後被丟進滿是鐵鏽的水盆,嘆息般地“哧溜“一聲,濺起一陣水霧。然後,是再次回爐,再次捶打。如是再三,就有了鋤的模樣。最後,曾老幺拿起一把較小的錘,按鋤的長寬厚的規格,進行定型。他氣定神閒,那捶打的力度和節奏,也如和風細雨。變成鋤的鐵,不再做徒勞的反抗,反倒閃爍着一種新生的喜悅。從一坨毛鐵成爲一把鋤,像破繭成蝶,化腐朽爲神奇。曾老幺滿意地用草繩繫着鋤孔,掛在顯眼的地方。那新生的鋤,就像盛裝的新娘,羞澀地幸福地候着那個人,等待揭開蓋頭。

沒有鋤把的鋤,是沒有生理功能的女人。只有將鋤把套進鋤,並用木楔子加固,才能叫做鋤頭。鋤頭是鐵和木的最佳聯姻,孕育了農耕文明。它是我們祖先最偉大的發明創造,是鐵器文明成熟的標誌。

我們通常所說的鋤頭,其實就是挖鋤,是用來深翻泥土的。鋤頭的鋤把長短很有講究,往往要量身定製。臂力強的鋤把長。鋤頭的運用,符合樸素的槓桿原理。

老家的農田以坡地爲主,多是那種粘土田。這種田最大的好處是耐旱,越旱收成越好。缺點是田土易板結,挖田特別的費力,鋤頭也就和一般地方的有些不同,鋤身較長,鋤刃較寬,利於深挖。用這樣的鋤頭,很帶勁,也很費力氣。

耕種時節,凡是犁到不了的地方,鋤就成了犁的替補,閃亮登場。這樣的地方,就得用鋤頭一鋤一鋤地挖,對那些負隅頑抗的泥土實施各個擊破。泥土鬆軟了,纔好埋肥、播種,種子才能順利地發芽,長成預期。鋤頭高高地揚起來,力量蓄滿兩臂,臂肌高高隆起,人和鋤成爲一體。鋤頭落下去,人的身子彎下去。鋤頭深入泥土,這是人向泥土誠摯地問候,也是卑謙地致意:泥土啊,請給予我們食物和幸福。挖田的人不用嘴說,用心說,用力氣說。泥土翻卷出來,那是泥土在許諾:有付出,就會有收穫。挖田的人相信泥土,就像相信自己。

到了收穫時節,鋤頭搖身一變,成了主角。成熟的紅苕、洋芋,像足月的孩子,貓在泥土裏,全靠鋤頭把它們刨出來,見天光,變成糧食。這時候的鋤頭,像是土地的'助產師。有些地方,把在地裏求生活的農民,說成是“刨食“的,想想,實在準確、鮮活。我一直相信,最好的語言是勞動和勞動者創造的。

如果說挖鋤是偉丈夫,那薅鋤就是小女子了。薅鋤呈半圓形,刃就是半圓的弦。“鋤禾日當午”中的“鋤禾”,就是薅草,這是薅鋤的使命。

草是莊稼的宿敵,有莊稼就有草。土地長莊稼也長草,就像這人世有好人就一定有壞人一樣。但莊稼和草,不能共生,二者勢不兩立。要保證莊稼正常生長,就要薅去莊稼地裏的雜草。“薅”是輕輕地刮掉草的意思,是對草的打壓,抑制,並不是要剷除,更不是要斬草除根。這是因爲,莊稼的根和雜草的根,往往交織在一起。“鋤禾日當午”,從農事的角度看,是科學,是勞動人民的經驗總結。因爲被薅的草,經過太陽的暴曬,更容易枯死。以此作爲農民勞作的艱辛例證,覺得是對農人的憐憫,那是不懂農事的文人的無稽之談,甚至可以說這是對農人的侮辱。

薅草,是農人最輕鬆,最愉快的時候。敲鑼打鼓,像是過節。這鑼鼓,就叫薅草鑼鼓。舒緩的鼓點,悠揚的鑼聲,充滿韻味的吟唱,揮動的薅鋤,搖曳的莊稼,翻卷的雜草,勞動者的歡聲笑語,那場景,是勞動,是遊戲,更是美。

農人對於雜草,感情是很複雜的。雜草,是牲畜的食料,更是莊稼的肥料。農閒時,農人要從田坎地頭薅來帶土的雜草,稱爲草皮。它們把草皮一擔一擔地挑回家,墊在牛圈或豬圈裏,在牛踩豬踏中,在牲畜糞便的滲透下,腐爛發酵,作爲來年莊稼的底肥。“三分地七分肥”,“莊稼一枝花,全靠肥當家”,這漫山遍野的雜草,就是天然的肥料庫。取之於泥土,用之於泥土,這也是農人對土地豐厚給予的回饋。沒有肥力的泥土,就像沒有奶水的婦人,喂不飽也養不活飢腸轆轆的莊稼。循環利用,可持續發展,幾千年前農人就懂得,農人不僅是科學家,更是哲學家。

春種之前,要燒火肥。砍下荊棘灌木,攏成堆,我們叫砍渣滓。然後用薅鋤薅下草皮,壓在荊棘灌木堆上。貼實了,就將荊棘灌木點燃。一時間,火光熊熊,煙霧繚繞,像狼煙四起。八九天後,用一種叫碳篩的篩去沒有燒盡的渣滓,剩下的含有草木灰的黑色土粒,就是火肥,用來做種包穀、洋芋的底肥。

化肥、農藥的出現,廣泛地使用,極大地提高了糧食蔬菜單產的產量,但是,卻也極大地降低了糧食蔬菜的質量。現在,幾乎沒有一樣糧食蔬菜中不含有化學成分,不殘存農藥,能讓人吃得放心。因此,對於標有“綠色食品”的食物,人們總是趨之如騖。其實,現在哪還有真正意義的綠色食品呢?而且,土地越來越依賴化肥農藥,就像吸毒者。化肥農藥過度使用,導致土地嚴重的污染。這樣的農業生產,像是在飲鴆止渴。由此看來,化肥、農藥,有可能是人類最愚蠢最糟糕的一種發明。這是科技好心辦了壞事。人類崇尚科技,迷信科技,是禍是福,真還只有天知道。

介於挖鋤和薅鋤之間的是扁鋤,鋤面爲倒梯形,下寬上窄。可以挖,可以薅。只有播種時,才能派上用場。此外,還有小巧的鎬鋤,種菜用的,其實就是微型的挖鋤、薅鋤。

鋤頭的用途非常廣泛。是農民,就一定有鋤頭,一定會用鋤頭,一定愛護鋤頭。鋤頭不能直立,總是面向土地俯下身子,這也像千百年來的農民。這是對土地一種虔誠的姿態,是感激,是祈求,是希望。土地是從來不會拒絕一個俯身者的任何要求的,就像慈愛的母親不會拒絕她的孩子。

父親的那些鋤頭呢?或許,早就鏽蝕成了泥土,融進了故鄉的土地。但我知道,無論何時何地,它們都會永遠溫馨地陳列在我的心裏,就像我的父親母親,就像我的故鄉,就像我的童年生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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