幾天的陰雨連綿，樓上園圃中原本瘦弱的三株秋葵苗，似乎長得特別快速，兩、三天不見，就已經長成半公尺左右的高度。一幅黃花滿枝、彎月處處的場景，似乎在轉眼之間，又將呈現在眼前……
秋葵，亦稱黃秋葵，俗名六角豆、羊角豆，有“淑女的手指”之美譽。性喜溫暖，原產地爲非洲的衣索比亞附近以及熱帶亞洲，每年的五至九月爲盛產季。秋葵在人類飲食中，除了提供脂肪、蛋白質、碳水化合物、礦物質和維生素之外，尚具有抗氧化能力，儼然成了美容養顏的人間盛品。
猶記得十多年前的年初，當時正處於學期即將結束之際，一位研究生送我一個狀如彎月的莢果，她告訴我說裏面就是秋葵的種子。“秋葵”對我來說，是一個相當陌生的名詞，不僅沒有見過、食用過，更遑論是曾經栽種過了。
懷抱着姑且一試的心情，在內人的一再催促之下，我終於在那年的仲春三月時分，取出莢果內黑黑圓圓的種子，在寶麗龍箱子中，將其整齊、有秩序地種下了二十來顆。壓實了土壤，噴灑了水分，一切就緒之後，就靜靜地等待着此一人生首度的大地奇蹟。
不知是否天氣偏涼，抑或秋葵種子的發芽本性使然，在經過半個多月的殷殷期盼之後，才終於發現有黃綠色的葉芽，陸續從土壤中逐漸冒出，不過卻僅有九棵幼苗而已。待其發展至約十公分高度之時，便將其分別移置於樓頂菜圃之中，並把每棵秋葵的間隔，維持在三十公分左右之距離。
每天辛勤的澆水，並且適時的施肥，這些秋葵幼苗的成長可說是相當快速，沒多久就呈現出一幅葉片交迭、綠意滿園的場景。隨着天氣的逐漸轉暖，陸陸續續又發現有幾顆種子萌芽，只是由於菜圃空間有限，因此也只能忍痛割捨，而僅留下兩棵幼苗，分別移植於塑料花盆之中。
如同前面植栽於園圃的秋葵一樣，這兩棵在花盆內的秋葵苗，在初期也是成長快速、發育良好。然而，隨着秋葵的不斷長高、長大，不久之後卻發現這兩棵盆栽秋葵，在中午炙熱時分，它們的葉子會整個趴垂，顯現出一副無精打采的模樣，甚至於有部分的葉片，竟然也被烈日豔陽所烤焦。
基於以往栽培植物的經驗，猜測可能是由於盆內土壤不多，水分涵養有限的緣故。因此，在經過一番考慮之後，乃決定挪出一部分栽種甘藷的區域，將這兩株秋葵從盆中移出，並植入於園圃之中。從此以後，這兩棵秋葵，就未曾再看到它們有葉子趴下或枯萎的情況出現。
秋葵基本上是屬於一年生的草本植物，植株具有直立性，高度約一、二公尺，莖部會逐漸木質化。當植株生長老化時，也可將之修剪保溫以便讓它越冬，而形成多年生植物。只是由於秋葵培育容易，在我十多年的栽培經驗中，根本未曾採用過此一越冬方式。
在秋葵的發展過程中，其實也是充滿着變易性，而非前後完全一致。秋葵葉子互生，葉之上下兩面被有粗毛，呈現出三至五裂或淺裂狀。整體而觀，在植株下半段的葉片，較爲圓闊大形；自上半段起的'葉片，便逐漸變成爲細狹形狀。
秋葵花生於葉腋，在主株上頭約第十節處，纔會開始着生花朵，以後則通常是每節着生一花。花爲完全花，通常是五瓣，花瓣也就呈黃色，基部則爲暗紅色。清晨花朵即綻開，但花期僅有數小時，當天午後就會逐漸萎謝。花謝之後的三、四天左右，便可採收鮮嫩莢果。
在不斷的開花、結果之中，一天採收兩次秋葵莢果，乃成了一項頗有成就感的例行工作。秋葵果形有五角至多角形狀，也有呈現圓形者，先端尖細，細長似羊角，可將之大類區分長果形或短果形兩種，長果實可達約十公分。果實含有黏滑物質，更具有特殊的香氣和風味。果實成熟之後，外表會轉變成褐色，木質化縱裂，子室間有薄膜間隔，每一子室約內含十粒種子，灰褐色球形，比綠豆稍大。這就是當初學生送給我的秋葵莢果之實景寫真，它也就這樣一直繁衍着。
在一個偶然的機緣之中，我卻在無意中發現，這兩類不同際遇的秋葵，其成長的模式，竟然也頗有差異。基本上，從幼苗階段即直接移種於菜圃的九棵秋葵，形成單株直式的成長模式。但是，由花盆移植過來的兩棵秋葵，卻是側株處處，形成環狀成長的態式。至於整體的收穫量，則是後者顯然優於前者。
究竟是什麼原因，造成這種單一品種，卻有兩類成長模式的差異？由於事後並未細加考察與比較，因而也不敢妄下斷語。不過，成長環境的殊異，可能是其中一項重要的因素。《晏子春秋》曾雲：「橘生淮南則爲橘，生於淮北則爲枳，葉徒相似，其實味不同。所以然者何？水土異也。」這則「橘逾淮爲枳」的故事，與荀子〈勸學篇〉中“蓬生麻中，不扶而直”的旨趣，頗有異曲同工之妙。
秋葵果實的顏色，從淡綠至深綠色，亦有紫紅色者。在我所種過的的秋葵中，基本上也有兩種不同的品種，不僅外表有所差異，秋葵莢果的顏色和形狀也有所差別。以前所種的秋葵，都爲綠色果實，系由學生所贈送；目前所栽種的秋葵品種，果實則爲紫紅色。前者較爲粗短，開花五天左右，則呈纖維化，無法食用；後者則成細長型，比較不易老化。雖然同被稱之爲秋葵，但是這兩種不同品種之間，無論在外形、內蘊方面，其實也是有所差別的。
歷經了兩次颱風的洗禮，今年這三棵紫紅色果實的秋葵，它們都曾經在強風肆虐中，遭遇傾斜、彎腰、斷葉的命運。只是在風雨過後，它們依然堅強屹立，不僅陸續抽了新芽、長出綠葉，如今也已接近兩公尺的高度了，而且還完全看不出有絲毫曾受颱風摧殘的痕跡。遇挫折，另類思考方能展露；處逆境，潛力發揮纔有空間。植物那份堅強的生命力，着實值得吾人的讚歎與欣賞。
黃花處處叢生，紫韻支支環繞，目睹昨日黃花的凋零，靜觀今日紫韻的成長，大地自然的奇蹟，似乎就在這新舊交替的演繹之中，有了更爲深層的意境闡釋。雖然，黃花非紫韻，大地非人生，但在這段大地幻化的生命交響曲之中，包含秋葵和人類，誰也不能缺席……
